雪朝 番外 (二十四)(4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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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湖水还有些冷,湖面的风吹过来,雪朝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又对着地图左看右看,似乎觉得还是坐船去信州,比较妥当一些。
  她已想好了怎么哄骗老师和家里的人,大概是一面同爸爸和哥哥说她还在镇江,一面跟老师说她去往沿海去找爸爸,这样两边忽悠,便可以再信州待上几天。
  可她没有想好到信州去做什么。
  雪朝有些烦恼。难道要去颜家大门口敲门,去问颜徵楠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娶新的妻子吗?雪朝挠了挠头,自己都觉得可笑。
  拒绝这场婚姻的是她,用最不妥当的方式,伤害他的也是她,这会再回去,哪怕当面见着他,都不知道是怎样的难堪。
  小舟靠了岸,雪朝收起地图,卷起裙摆,踏上去。
  大不了便暗中瞧一瞧他,如果他很喜欢那个新妻子,雪朝咬了咬嘴唇,那她便不打扰他,偷偷地回法国,谁也不知道。
  这样也不会很丢脸。
  可如果他不喜欢呢?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万一他是被逼的呢?
  雪朝傻兮兮地笑起来,却未曾想过颜徵楠那样的人,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如何也不会有人逼迫他做这样的事情。可她心里却兀自上演了一出,三少被迫出席婚礼,而她从天而降,在教堂里喊一声“我不同意”的戏码。
  千钧一发之际,救他于水火之中,若他要道谢,她便像小说里的骑士一样,来一句“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是不是很威武?
  这样的幻想,虽然傻气,但让她心情好了一些,反正做做白日梦,也不会伤害什么人。镇江的街道熙熙攘攘,似乎是有政府的人在此演讲,关于大大小小的博览会。
  她却没有什么兴趣,不比那些大老远想要看一看大官面孔的老百姓,路过的时候,雪朝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个子挺高,像个瘦竹竿子,这会隔着乌压压的人群,伸长了脖子去看。
  她觉得他有些滑稽,他这么好奇台上的人,连糖葫芦的生意都顾不得照看了,明晃晃有一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偷了一根,小贩都没察觉。
  那小男孩瞧见雪朝发现了,有恃无恐地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子,钻进人群里,一小会便不见人影了。
  那小贩还在拼命地从人头攒动里去看台上的人,不晓得自己已被小贼光顾,只怕这样子下去,腰间的钱袋子也要不保。
  雪朝叹了口气,她如今也是做过生意的女孩子了,知道每一笔营生,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于是她上前去,扯了嗓子喊那小贩,“给我一个糖葫芦!”
  那小贩却没有注意到她,雪朝跳起来,在他面前挥手,非要让他看见自己,“我说,”她努力抬高声音,希望那小贩听到,“我要一个糖葫芦,多少钱?”
  她却没有注意到,扩音器里男子的声音,滋滋啦啦的,突然停顿了一秒。
  镇江的军阀是另一个派系,这一回的博览会,其实也关乎颜家治下的商品货物,抵达江浙需支付的关税。洋人、租界、以及不同派系的军阀代表,在这几日里忙的连轴转,连三少都被政府邀请了,要在一次市内的展会上,做一次演讲。
  这同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情,哪怕在信州,因他大哥是个武夫,没有继承老司令作为文人的那一面,这种需要同民众、或者到大学里的演讲,便多半是三少的工作。
  他到镇江已经半个多月了,却还是吃不太惯,夜里睡的也不是很好,大抵有些水土不服。颜徵楠的声线照旧是平稳的,只是这场演讲之后,他便打算先行回去休息。
  三少的目光随意地投向台下的人群,镇江的市民倒很捧他的场,也不乏一些商贾在下面,大家都希望日子好过一些,赖以生存的营生能有更多的收益。
  因此必要的眼神接触,可以给台下的人一些好感的信心,也能适当地提高颜家在民众心里的形象。
  演说其实是一场公开表演,但三少有些心不在焉,因他这回倒不是很在乎最后的结果和影响。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穿着西式的衣裙,在一个糖葫芦小贩面前,一面跳着,一面挥着手吸引小贩的注意力。
  颜徵楠一时没忍住,弯起嘴角。
  他实在很难从另一个女子身上看到雪朝的影子,因这样的家国背景,其实鲜少再出现一个活泼的,孩子气的女孩子。从前她在信州,第一回吃到仙豆糕,也会在他面前蹦来蹦去,一面鼓着腮帮子,一面感慨,“我想要每天都要来一块,唔,十块也可以!”
  可也只是像罢了,再不会是她,颜徵楠想要收回目光,看一眼他的稿子。
  但他有一些好奇,因那女孩子太执着了,小贩不去理她,她叉起腰,又仰起头,好像要看看台上到底是什么,教他这样着迷似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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