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篡史(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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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前桥初来平国公府时,还对卯卯留有一些戒备,现在也因她这些话全放下了。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亲属和环境,至少能决定三观、愿想和努力的方向。
  她看得出卯卯与别人不同,也意识到,她是自己在兴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整个晚上,卯卯几乎毫无困意,缠着她问有关荆国的问题,后来实在撑不住,坐在桌案两头靠着墙面睡去。
  等被发麻的胳膊疼醒,天已亮了,卯卯揉开眼睛,懊恼道:“昨夜聊得太投入,我竟忘记叫人查看你家附近的布防了。”
  “没事,一会儿我写封家书,你帮带去就好……”
  前桥揉着失灵的腰,同卯卯吃饱喝足后,写了封亲笔信,告知众人自己安好,会在平国公府多待几日,让他们互相照拂,勿要挂念。随后请卯卯记下地址,派人送到梁穹所在的旺福楼。
  留在国公府,不仅能与卯卯作伴,还能等待解药的消息,比在客栈东躲西藏方便很多。
  她在卯卯带领下参观平国公府,来到书房,发现卯卯果然收藏了不少有关荆国的书籍,甚至包括一本《藏钗记》。
  卯卯道:“此书是我祖母所藏,如今已被列为禁书了。我经常阅读,可现在市面上的书越来越不好看,要么褒扬贞洁烈妇,要么称赞贤妻良母,很少有像《藏钗记》这般新奇大胆的文章。”
  “嗯,”前桥点头附议,“新奇大胆的文章都是给男主角准备的。”
  要么意淫左拥右抱,要么换头小黄文,那些畅销作品都是迎合男人的产物。兴国女人识字率低,对书本需求不高,市场充斥着为满足男人欲望书写的读物,纵有识字女子买书,也只能从这类作品中选择。久而久之,她们的审美倾向也会由此塑造,变成这些文学的拥护者——这可不是什么良性发展。
  “从前不是这样的,我听祖母讲过不少女子勇敢追求心中所爱的故事,想来若是写成文章,也会视作异端,遭到封禁吧。”
  前桥立即来了兴趣:“都有什么故事?你说说看。”
  “让我想想……”卯卯思索一会儿,清清嗓子道:“那我就给你讲个‘投河妇’的故事吧。
  “相传有位妇人常年遭受丈夫姑婆虐待,欲去河边自尽,一老妪路过,问她有无未了心愿。妇人道:‘我劝阻丈夫酗酒,他却嫌我碍事,将我打骂,愿我死后,他饮酒烧肠,痛苦身亡。’老妪道:‘这有何难?你且回去,为我织个鸳鸯肚兜,我便帮你。’
  “妇人将信将疑,回家织布裁肚兜,晚饭做得迟了,又遭婆婆掌掴。她回到河边哭泣,重见那位老妪。
  “‘怎么了?’老妪问道。妇人泣诉:‘婆婆多病,我不食不眠,尽心侍疾,今晚一饭,却受掌掴。愿我死后,婆婆病中无人照拂,不得善终。’老妪道:“这有何难?你且回去,为我煮锅肉汤,我就帮你。’
  “妇人怜其年迈,煮了肉汤送去,而后望着茫茫河水啜泣。老妪问她缘由,妇人道:‘我曾有爱郎,却在出嫁前夕被丈夫强占,不得不辗转他乡。愿我死后,尸体顺河漂流回乡,见爱郎一面。’老妪道:‘这有何难?你回去美美睡觉,谁呼唤都不要应声,我就帮你。’”
  前桥忍不住道:“这老妪像是骗她放弃自尽,好好活着的。”
  卯卯道:“你接着听我讲啊——妇人辞别老妪后心身疲倦,索性回家睡觉。丈夫喝得酩酊大醉,问她肉汤怎么没了,婆婆撕了鸳鸯肚兜,骂她不知廉耻,她都不理。丈夫急火攻心,拿起灶旁的柴火欲打,谁知一脚踢倒酒缸,引得灶火烧了一身。婆婆慌忙去救,却被织布绊了一跤,也跌入火场。
  “丈夫就这么烧死了,邻居将妇人和婆婆救出,妇人被浓烟呛得昏迷三日,重伤的婆婆无人照看,随后也死了。小姑知晓此事,将妇人告了官,说她蓄意纵火,谋杀丈夫和婆婆……”
  “啊?!”
  前桥起初还觉故事老生常谈,听闻转折顿时惊了,然而卯卯神秘笑道:“正巧新知县走马上任,得知案件,立即传唤妇人与小姑当堂问讯。听罢二人陈述,忽觉被告眼熟,下堂细看,认出正是当年未婚之妻。妇人与爱郎久别重逢,执手垂泪不已。知县痛斥小姑诬告,还妇人以清白。就这样,妇人没有投河,三个愿望却都实现啦!”
  前桥笑道:“这故事……的确很新奇,那老妪想必不是凡人,既让妇人活下去,复了仇,又帮她找到情郎。”
  “是啊,老妪就是奉阴婆嘛。”
  前桥闻言心头一跳:“你说谁?”
  “奉阴婆,我们信奉的神明,只有她才会化身老妪,帮人实现愿望。”
  等等,善良老妪形象竟是那位邪神的化身?简直像是给前桥感动的心当头一棒,她冷笑道:“这妇人只‘献祭’了肉汤和肚兜,奉阴婆也会帮忙吗?”
  “至少我祖母讲的故事里,是这样的。”卯卯接着从书架中找来一本书,翻到某页,对前桥道,“可在此处,故事变成了这样。”
  前桥接过,见那故事同卯卯讲的大体相似,剧情发展却截然不同——有妇寻死三次,均在河边偶遇老妪,老妪听罢哭诉,没要肚兜或者肉汤,只要她做三件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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