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镂刻的往昔(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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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气盛。”房楷用四个字就把许维哲给评价了。
  房楷这人会享受有品味,什么时候都是衣冠楚楚、谈吐不俗,谁知道就这么个人,喜欢的酒不是法国、意大利什么著名酒庄出产的红酒,而是日本生产的一种梅子酒。口味清淡,梅香扑鼻,极受女性喜爱。他在家里屯了很多瓶,每次喝的时候,还会炒点花生米做下酒菜。
  今天的花生米火候没掌握好,表皮炒得有点糊。房楷也不嫌弃,一口酒一粒花生米,表情很是满足。
  盛骅对酒不挑剔,应酬的场合,喝什么酒无所谓。但这种梅子酒,他是真喝不来。他朝房楷摇了摇手,谢绝了房楷干杯的邀请。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在心里面无声地叹息。这梅子酒和花生米其实是谌言喜欢的组合,房楷以前经常嘲笑这组合土爆了。谌言离开后,当房楷在深夜里想她想得不行时,就会喝一杯梅子酒,吃几粒花生米。渐渐地,就迷恋上这组合了。
  房楷捏起一粒花生米往嘴里一扔,嚼得咯吱咯吱的。“许维哲这次和维乐的合作,是我第一次看他的现场。他的技术算是过硬,平时练琴一定非常刻苦,但是缺少一种至关重要的东西—灵魂。他这次要求更改曲目,非常聪明。如果他弹奏的不是让人目不暇接的《拉三》,而是肖邦,现场的感觉不会那么好。他的速度很快,动作也很优雅,表面的东西处理得非常优美,却弹不出曲子背后的东西。他可以浪漫,却无法激情,他会表达痛苦,却体现不出沧桑与绝望。我看了些乐评,几乎是遍地赞歌。要我说,他现在的实力,配不上这些乐评,他还需要磨练。”
  盛骅轻轻磨搓着酒杯的杯沿,沉默不语。像房楷这样中肯地评价的音乐人应该还有几个,但大家都选择了缄默、旁观。不是怕得罪谁,而是国内像许维哲这样的钢琴家太少了,古典音乐界太需要这样一个标杆型的人物。你说了,许维哲听不进去,乐迷们听不进去,那些不惜以举家之力送孩子学琴的琴童们的父母听不进去,他们只会觉得你是羡慕嫉妒恨。谁都没兴趣成为全民公敌吧!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国内古典音乐人才太少了。”房楷眉梢微微拧了拧,朝盛骅投来一个谴责的瞪视,“要是当初snow不解散,你回国发展,大家的眼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窄了,那才是超一流的演奏。喂,你老实交待,你和向晚之间到底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才让你下决心解散组合的?为了咱们国家音乐教育事业这样的话,骗骗别人行,可骗不了我。很多演奏家都在音乐学院担任客座教授,这并不耽误演奏,琥珀不就是么!”
  盛骅侧仰着头,淡淡笑道:“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真有事啊,房楷深吸了口气:“不会是你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吧?”
  “挺有趣的!”浅柔的灯光,勾勒出盛骅俊逸英挺的轮廊,以及眼底浮现出来的一缕讽刺。
  房楷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你不愿意说就不说,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对了,送你个礼物。”他从裤袋里描出个u盘扔了过去。“江老师的两次排练都在里面,还好录下来了。”
  盛骅平静地凝视着手中的u盘,唇角缓缓抿紧。片刻后,他问道:“我现在能看看吗?”
  房楷看了看他,走过去拿走u盘,插进电视旁边的插孔里,然后打开电视,调到视频界面。画面晃动了一下,江闽雨的身影出现了。盛骅的喉咙突然一窒,呼吸堵在气管里,指尖不由地僵硬。
  “这是第二天第一次排练,第二次上台时就······后面的我掐掉了。”房楷说道。
  盛骅唔一声,看着江闽雨在台上和梅耶拥抱。第一次排练他也在那,江老师依然状态很佳,但他不太满意,他对盛骅说,他要休息下,再来一次。他离开的时候,老师坐在观众席上喝着一瓶矿泉水。再回来时,老师躺在一滩血泊中。
  “老师他有几个小习惯,早晨要喝一杯热牛奶,还要加点盐粒,说那样可以一整天都有精神。音乐会的中场休息时间,喜欢喝一瓶斐泉的水。他不是追赶什么时尚,他是喜欢那种水无比滑顺的口感,还有他觉得斐泉的态度好,严格坚守水源和环境的干净、卫生和安全。他说演出时可不能出一点问题,任何细节都要谨慎。这水是贵,但能保障肚子不出问题······”
  “等等,你说斐泉?”房楷凑到屏幕前,看着江闽雨手里斐泉特有的方形瓶。
  “你不知道斐泉?”
  “我知道。这水是他自己带来的么?”
  盛骅不解:“不是你们大剧院提供的吗?”
  房楷表情一点点凝重起来:“大剧院日常是会给演奏家们、工作人员无偿提供瓶装水,那只是在超市里买的普通矿泉水。”
  无风吹来的室内,盛骅的呼吸陡然紧促:“你往前回放,江老师是从哪里拿的水?”
  房楷快速地按下回放键,画面回到江闽雨第一次排练结束,他微笑谢幕,回到候场区。当他再次出现时,是从舞台一侧的楼梯,走向观众席,这时他的手里正拿着一瓶斐泉。
  “你们的水是放在候场区么?”盛骅已经无法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他也走到了屏幕前。
  “是的。”房楷的音量不自觉地一沉。“但是不对。”
  “哪里不对?”
  房楷像是极力在压抑着情绪,半晌之后说出来的一句话听着像有千斤重:“你知道谌言当初是怎么离开我的么?”
  “不会是因为一瓶水吧?”盛骅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不,是已经发生过了。这件事很周密很复杂,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局,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人陷入了局中。
  房楷垂着的手握成了拳,他扭头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很想来根烟,但是盛骅不抽烟,也极其讨厌吸二手烟,他只得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喝干了。那些早已属于过去的往事,需要满满的气力,不然无法回首。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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