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第2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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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脖子上的青筋隐隐颤动着,就像他的内心也在不见光的地方挣扎撕扯——什么是明君,什么是昏君,什么是切骨之恨,又什么是家国大义。
  若是倾覆九州,报血海深仇,究竟值不值得?一如殷成澜所预料,初见的悲恸愤懑在今昔非比的光景中大起大落,待平静后,多年之前的情深恩重与如今的器重之情谁是谁非,孰重孰轻?
  冯敬的内心痛苦不堪。
  可他不知道,殷成澜这次出现却不是来复仇杀了皇帝的。
  兴许殷成澜的骨血里早已经抑制不住沸腾的杀意,但他藏在魂魄深处、自幼以家国百姓为重的顾虑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肉里,让他即便在仇恨之前,也能悬崖勒马,强忍着剜骨锥心的恨意,再三谋划出一个不至于令大荆荡动的复仇计划来。
  人,非杀不可。国,却不能不管不顾。
  冯敬被殷成澜眼里的滔天大恨惊住了,以至于忘记了如今歌舞升平,四境安定的大荆,也曾是殷成澜披甲持锐,在寒冬酷暑的边境枕戈待旦,一手建成的。
  第29章 北斗石(十一)
  大荆的皇帝信佛, 所以佛门香火极为旺盛,大城小镇中常可见僧侣设坛讲经说法。
  皇帝坐在车中摩挲着手中的锦盒, 想起山寺里主持大师的话, 满意的笑了起来。
  若能保佑大荆太平盛世,他则会成为明君,彪炳千古,名留青史。
  没有史册会记载一个明君在成为明君之前做过什么杀戮深重见不得人的事,因为无需他去遮掩,天下就会忘却。那些庸庸无为的百姓,那些口诛笔伐的史官,就会去替他辩解,替他粉饰。
  这便是手握皇权,至高无上才能有的待遇,所以无数人抢破脑袋想要这个位置,而他也是,况且, 他还一如所愿坐上了这个位置。
  皇帝的心中无不自负, 从马车的窗帘望见街口高大茂盛的柳树下设坛的僧人, 等他为佛祖添够了香油钱, 想必连佛祖都会忘记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想到此处,皇帝敲了敲车壁。
  “陛下?”冯敬骑马跟在马车旁。
  皇帝:“既然主持大师的师弟慧光禅师想要为朕讲经, 朕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你去安排一下, 待朕沐浴更衣就去见他。”
  冯敬浑身僵硬, 勒紧了手里的缰绳,喉结滚动,咬着牙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一如寻常:“陛下,外面人多眼杂,已出来许久,还请尽快回朝。”
  皇帝道:“朕知道了。冯统领,你都快跟安喜公公一样啰嗦了,既然东西朕已经亲手拿到了,明日便启程回去,多停留半天一天不算耽误,传朕旨意吧。”
  马车外,冯敬艰难的应下,他的胸口有一封殷成澜的手书,此时却像寒冰,拉着他往深渊坠去,冯敬大口呼吸,这才好像从冰窟中浮了出来。
  他攥紧马鞭,在心底痛楚的说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似乎重复着这句话,他才能继续下去。
  沐浴更衣,焚香洗手,罢了,皇帝换上俗家弟子的僧袍去见禅师。
  屋外重兵看守,冯敬持剑站在一旁,脖间青筋绷起,垂着头,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出声。
  屋里传来祥和的木鱼‘笃笃‘声,皇帝有意让里面的人等了一会,慢条斯理的拂平袍角,这才将一只手立在胸前,做敬佛状,推开了屋门。
  雕花的门扉缓缓张开,能看见屋中大片垂挂着的轻纱幔帐,随风翻飞如青色海浪,帐中隐隐能看见一人端坐在青纱后。
  屋门在身后阖上,轻轻的吱呀一声却不知怎么撞在了皇帝心上。
  他胸口一空,一种莫名的感觉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箍住了他的喉咙。
  青纱后的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却让皇帝下意识生出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他没走,位高者的骄傲与自负绝不允许他退缩一步。
  皇帝将手里的檀木佛珠捏的咯吱响,终于抬起步子向屋中走去,撩开一层又一层垂地的帐幔,嘴里说道:“大师久等了,朕……”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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