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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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仙霎时作了决断,选择了鲫鱼。当她用小渔网将鲫鱼从水缸中捞起时,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邢君曼长舒了一口气。
  邢君曼对此役势在必得,就这年轻姑娘而言,唾手可得的鲫鱼当然不如河豚这样的珍稀食材更能展示她技惊四座的厨艺了。凤仙没有回头看她,自己提着鲫鱼进厨房,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遗在了邢君曼未曾顾及的空间。
  贻贝楼的厨房中设施齐全,十个姑娘均有自己的案桌和灶台。主材之外的配料以蔬菜为主,包括各种调味品和粮食,还有一些肉类边角料,如肉皮、骨头之类,供应充足,可随意取用。蒖蒖选择了春笋、蕨菜、绿豆粉、大米和盐、姜、胡椒等调味品,凤仙则选了生地黄、饴糖、陈橘皮、生姜、葱白和一些羊骨。
  秦司膳见大家均已准备好,示意身边的宦官,宦官一声令下,众女便各取食材,忙碌起来。
  蒖蒖取适量绿豆粉,加入清水调成浆水。绿豆粉是绿豆浸泡后研磨过滤,沉淀而来,洁白细腻,调好的浆水呈乳白色。
  蒖蒖灶上以釜烧水,待水沸后,将绿豆浆水注入一浅口轻薄铜盘,双手把持铜盘上下周旋,使浆水覆满盘底,然后将铜盘置入沸水中,任其漂在水面上。
  少顷,浆水凝固成白色面皮。蒖蒖双手持箸,小心翼翼地将铜盘压入水中。沸水浸入盘中,铜盘逐渐下沉。待绿豆面皮熟透,蒖蒖将铜盘自釜中取出,立即置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盆冷水中。待铜盘冷却,蒖蒖取出后沥干水份,轻轻将绿豆粉皮自盘底剥出。
  制好的粉皮轻薄透明如冰绡,蒖蒖将其切成均匀的四份备用。
  随后蒖蒖取出鳜鱼,剔去鳞甲与肠杂,截去首尾,鱼身置于一旁待用,又细细去除鱼尾部分的骨刺,将此处鱼肉切丁,另取海虾肉和春笋、蕨菜,均切成丁,一并置入沸水中焯过,加入熟油、酱、盐及胡椒拌匀,然后取一块事先备好的粉皮,置入一圆形银盏中铺好,再把拌好的鱼虾及笋蕨丁舀适量至盏中,旋即拈起粉皮四端向中心折叠,以箸沾绿豆粉浆水封口。包好后将银盏倒扣至一银盘中,提起银盏,一枚隐约透出馅料新鲜色泽的圆滚滚点心便出现在银盘中。
  这便是林泓此前给蒖蒖做过的“山海兜”,蒖蒖修改了少许细节,将蒸制改到粉皮包好后的最后环节。四枚山海兜搁进蒸屉中蒸熟,蒖蒖又配好调味的醋、酱油及八和齑,品评开始后,一并奉至秦司膳面前。
  秦司膳听说这道菜名为“山海兜”,问蒖蒖此名意义,蒖蒖道:“山海兜中含鱼虾与笋蕨,取山珍与海味聚于一堂之意。山海隔中州,相去悠且长。鱼虾与笋蕨相逢,原是难得的际遇,相互搭配融合,往往会形成独特的鲜味。就像出身不同、远隔千山万水的两个人,因为偶然的机缘遇见,很容易彼此吸引,彼此成就,结下一段良缘。”
  秦司膳不由淡淡一笑:“类似的菜式宫中也有人做过,只是取名为鱼虾笋蕨兜,意境逊于山海兜。而且她是将粉皮切成条,与鱼虾笋蕨丁拌匀,滴醋佐食,形不如山海兜,也不似你这般,是备好几种蘸料供人选用。”
  蒖蒖道:“我发现世人口味各异,有人喜酸,有人爱咸,有人口味清淡,有人独好油盐香料。所以我不如多配几种蘸料,将调味的权利交给食客。”
  “你小小年纪,想得还挺周全。”秦司膳示意身边内人取来一份山海兜,也不加蘸料,自己浅尝一口,味道如何,她暂时未表态,但面上的表情是柔和的。
  “你另一道菜是什么?”秦司膳问。她想起蒖蒖此前获得的主材是鳜鱼和海虾,似乎都用在山海兜中了,不知另一道会用什么来做。
  蒖蒖道:“是鳜鱼粥。还在灶上,应该刚煮好。”
  秦司膳命一旁伺候的小黄门把粥取来。须臾小黄门将煮粥的釜整个端至主席前,兀自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鲜鱼香味从釜中逸出,扑面而来。而奇异的是,釜中边缘处伸出四根丝线,每根线下端各系着一枚铜钱,分别垂于铜釜外侧的四个方向。
  秦司膳饶有兴味地观察那釜下铜线,再命蒖蒖揭开釜盖。蒖蒖领命,揭开盖置于一侧。秦司膳见那四根丝线另一端是没于粥中的,不知有何用途,遂注视蒖蒖,目含询问之意。
  蒖蒖微微含笑,逐一拈起铜钱,将四枚皆握于手中,然后引线在粥中上下轻轻提了几下,感觉火候已到,遂着力向上提起。
  一根除首尾外完整的鱼骨随着她上升的手势逐渐浮出粥面。
  原来那四根丝线是穿在鳜鱼脊骨之上,去除了首尾及鱼皮的生鱼没入水中与米同煮,粥熟后鱼肉融于粥中,鳜鱼无细刺,所剩的便是这副骨架,将细线一提,鱼骨便整个脱粥而出了。
  第十章 西施乳
  放下鱼骨,蒖蒖以木勺将粥和匀,再盛出请秦司膳和申县令品尝。那鱼肉与粥相融,已不甚明显,一眼望去,只觉粥莹洁如雪色,间或有几缕淡黄纤丝一现,细看之下可辨出是少许姜丝。
  秦司膳品尝后不置可否,但请申县令品评。申县令原本不欲多食,可一闻见这香味,便忍不住改变了主意。一尝之下,申县令睁大了眼睛。
  这粥除米与鳜鱼外仅以姜、椒去腥提鲜,另加了一些盐,鳜鱼自带甘味,与粥炖煮出软糯的口感,甘鲜味道隐藏在淡淡咸味之后,附于半流质的粥水中滑入口中,在舌根处升腾弥漫,令味蕾得到的抚慰竟让申县令有几欲泪落的感觉。他对着蒖蒖连连颔首,在出言称赞和再尝一口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这铜钱垂丝的法子甚是新鲜,你是怎么想到的?”秦司膳问。
  蒖蒖道:“这法子我曾听教我做菜的先生提过,说曾有友人如此款待他,至于具体步骤他没有细说,我也是初次尝试,如何调味和系线自己胡乱琢磨,也不知做对没有。”
  秦司膳薄露笑意:“不错,初次尝试能做到这样足可见平日功底。穿线入鱼脊骨可是用绣花针?”
  蒖蒖微笑道:“是的。不过我这针线活与我凤仙师姐相比可差远了,她能用针线穿好整条鲥鱼的鱼鳞,鱼上桌后,提线即可去鳞。”
  秦司膳略一回想,问:“你这师姐可是今日应试的凌凤仙?”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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