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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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正是热闹,赵铁生碰到很多人,有考上仰天大笑的,有落榜消极沉郁的,有心灰意冷欲放弃科举的,也有发誓后年再战的,赵铁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类人,约莫看他六神无主,好些人过来打招呼,问他姓什么,何县人,赵铁生有问必答。
  “原来是桐梓县的赵秀才,你甲科前十呢。”廪生啊,坐在家就不愁吃穿,谁不羡慕。
  赵铁生笑笑,纵有无数人和他说,他仍固执的守着。
  太阳升高,红榜前的人们终于散了,就剩下几个落榜后悲痛欲绝无脸见人的考生蹲在角落里低低抽泣,赵铁生慢慢走到最前,仰头便看到自己的名字清晰地落在红榜上,他举起手指,顺着谭盛礼的名字挨个挨个往下数,确实在甲科前十名里头,他伸向自己名字,食指摩挲着自己写过无数回的三个字,从没哪次写得这般好看过。
  这一刻,他真的相信自己确确实实考上秀才了。
  他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静静仰了会儿,直至阳光照得他眼睛睁不开才慢慢垂下了头,走向旁边呜咽的书生,“我考上了。”
  太想找人说说话了,他盘腿坐在地上,拍了拍书生的肩,书生缓缓抬头,露出双哭红的眼,赵铁生轻轻撩起头上黑发,里边有银丝闪闪,“几十年了,我终于考上了。”
  那人看到黑发里藏的白发,呜咽变成了啜泣,最后嚎哭不止......
  赵铁生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意是找人感慨几句,却不想对方会错了意,他心生愧疚,真诚地向其赔罪...
  这天晌午,突然看饭桌上少了人,谭振兴左右张望,又挨个数了数,最后断定,“父亲,赵叔是不是太高兴自己下馆子去了啊。”
  真不厚道,虽然他最近吃得多,也不该不请他们啊。
  谭盛礼抬眸,静看他两眼,谭振兴顿时噤若寒蝉。食不言寝不语,谭盛礼不爱吃饭时唧唧歪歪聊天,谭振兴拍拍自己的嘴,差点又犯错了。
  吃过午饭,仍不见赵铁生回来,谭振学担心他出事,问谭盛礼要不要出门找找,语声刚落,就见赵铁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叹气道,“人老了,竟和年轻人找不着话题聊了。”
  刚回屋准备换衣服的谭振兴听到这话探出头,“赵叔,你在含沙射影讽刺我吗?”
  家里除了谭盛礼就他和赵铁生聊得最多,赵铁生在暗示他年纪大?
  难怪谭盛礼要他们戒骄戒躁,心要飘起来,就是赵铁生这个德行,他决定引以为戒,关上窗户不再看理会外边发生的事。
  换下衣服,丢给汪氏要她好好缝补,汪氏正在看谭佩玉给她的食谱,食谱记载了谭振兴最爱吃的糕点做法,她能认的字不多,看得很费劲,猛地看谭振兴丢来件衣服,她纳闷,“你不是要我学厨艺吗?”
  “厨艺先搁着,先把针线活学好。”针线活关乎着他在外人面前的体面,必须先学。
  汪氏针线活勉强凑活,缝补衣衫鞋袜不是问题,要她缝精致细腻则不行,汪氏反复检查了遍这件衣服,“相公不是说能穿吗?”
  “能穿不代表着好看啊。”他要的效果是好看,能彰显他谭家长子的气质,汪氏不再多说,抱着衣服就去找谭佩玉了,谭佩玉性格好,招人喜欢,和邻里几个姑娘走得近,能不能找到人教她针线,还得请谭佩玉去问问。
  不能不承认,汪氏围着自己转的态度很让谭振兴满意,他嫌汪氏煮的饭菜不好,要汪氏去学她就去,要汪氏去学针线活她也去,如果父亲对自己有汪氏对自己一半好......
  “振兴...”熟悉的低沉声打断了谭振兴想象,他忙从床上坐起,大声应道,“是,父亲。”
  “去堂屋跪着。”
  谭振兴:“......”
  谭盛礼觉得谭振兴的毛病就是给惯的,没人依着他照样过得好好的,哪儿来的少爷脾性。
  “父亲,要举木棍吗?”谭振兴起身,幽幽看了眼被他用布料缠住悬在墙上的木棍,甚是纠结。
  “你若喜欢就举着吧。”谭盛礼扶额,不和他多言,而是问赵铁生是否遇到什么事......问到中途,就看谭振兴双手抱着他那根圆溜溜的木棍,爱不释手地往堂屋走。
  谭盛礼:“......”
  谭家有子如此,怎会不没落!
  “哎...”他长叹了声,与赵铁生道,“赵兄去屋里说话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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