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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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最里的牢房响起嗤笑,笑声不大,听在众人耳朵里极为不舒服,想张嘴骂人,又怕谭老爷这会站在门外,听到了不好,故而忍着没发作。
  他们明白那人为何嗤笑,普通人眼里,进了牢房他们就是十恶不赦的人,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说仰望,不冷嘲热讽就谢天谢地了,那人觉得谭老爷假仁假义胡说的,刚开始谁不认为谭老爷冠冕堂皇的胡说呢,但这些时日接触下来,他们看得出,谭老爷真心盼望他们能认识错误加以改正,出去后好好做人。
  谭老爷是读书人,学识丰富,彬彬有礼,和巧言令色的小人不同。
  “谭老爷是好人。”好人心地善良才不会瞧不起坐监之人,舍得拉下身份不带任何成见的和他们聊天,风雨无阻的来给儿子讲课,谭振业又不是独子,谭老爷犯不着对给家族蒙羞的人疼爱有加,他们也为人子,每每看到谭老爷每天风尘仆仆赶来的模样,羡慕的同时又倍觉温暖。
  仿佛他不仅仅是谭振业的父亲,也是他们的亲人,落难时不离不弃。
  只要想着他每天会来,枯燥无味的生活竟有了丝期盼。
  而今天,谭老爷迟迟没有来,依着平时,他们吃过午饭约莫半个时辰谭盛礼就到了。
  “黄狱卒,外边是不是又下雨了啊?”上次狂风暴雨,谭盛礼来时浑身都湿哒哒的,衣服像在河里淌过水似的,温润如玉的人硬是被风雨折腾得狼狈不堪,认真想想,似乎就那天来得晚点。
  黄狱卒剔着牙,起身去外边看了看,日丽风清,碧空如洗,不骄不躁的好天气啊,他道,“再等等吧,估计有什么事给耽误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动静,谭振业坐不住了,频频往外看,狱卒也觉得不太对劲,问谭振业,“谭老爷今日是不是不来了啊?”
  谭振业摇头,“不会的,父亲不来的话定会提前说。”他担心的是父亲年纪大了,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自上次淋雨后,父亲脸色就不太好,别是在路上晕倒了,想到这个可能,脸瞬间惨白如纸,“黄狱卒,黄狱卒。”
  “在呢。”
  黄狱卒守监牢几十年了,脾气火爆,跟谁说话都像打架似的,唯独在谭盛礼和谭振业跟前收敛得多,说话也客客气气的,看谭振业脸色不对劲,想来是担心谭盛礼的缘故,他朝外瞅了瞅,皱眉,“等着,我出去问问。”
  说着,抬脚就跑了出去。
  他还指望谭盛礼指导孙子功课呢,可不想谭盛礼出什么意外。
  毕竟,谭盛礼的学识,县令大人都赞不绝口,能得他教诲,是孙子们的福气。
  牢里没人说话,俱小心翼翼地望着谭振业,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懂怎么安慰人,翻来覆去就剩下一句话,“谭老爷会没事的,好人有好福,谭老爷应该是有事耽误了而已。”
  这时候,最里边的牢房又传来声动静,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间隙里显得略微突兀,谭振业眉头紧皱,恼羞成怒地往里望了眼,里边关押的是个身形彪悍的猎户,前年踩断了女婿的命根子,态度恶劣,拒不认错,被县令判了十年。
  刚刚的嗤笑也是他发出的,谭振业动怒,张嘴就想骂他,话到嘴边,想起父亲的叮嘱,又给憋了回去。
  左等右等不见黄狱卒回来,谭振业心急如焚,暗恨自己不争气,若不是他,父亲如何会天天来这种地方,说给自己讲课,不过是担心自己害怕牢里的生活,日日陪着自己而已,父亲嘴上不说,他都懂。
  正因为懂,就更恨自己的无能。
  他不爱哭,此时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滚,他甚至想,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他们兄弟怎么办,长姐和小妹怎么办。
  父亲是他们的天,天塌了,他们要何去何从啊。
  这些问题是谭振业从来没想过的,此刻钻进脑海,他像漂浮不定的孤舟,浑浑噩噩的,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父亲没事,是他想多了,甚至发誓日后好好读书,什么都听他的,只要父亲好好的,做什么他都愿意,进来那天,父亲说进监牢不是他的错,此刻他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为了一时的愤恨和人好勇斗狠连累父母,两个月对他来说不冤枉。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黄狱卒粗重的喘气声,眨眼就进了监牢,气喘吁吁道,“明日起就是县试,谭老爷他们在客栈歇息呢,待会就来,再等等啊。”
  得知谭老爷要去县试,监牢气氛又轻快起来,“谭老爷读的书多,就该去科举,将来做官造福百姓。”
  “谭老爷品德高尚,不说做官,办私塾也好啊。”
  “是啊,听谭老爷讲课,我感觉想明白很多事。”
  众人七嘴八舌,唯有谭振业像靠岸的舟,虚惊过后冷汗流不止,他问狱卒,“我父亲要考县试?”
  黄狱卒出门碰到主簿,主簿与他说的,想来不会有假,他顺了顺胸口,粗声道,“是啊,你大哥也考,他们就住在县衙旁边的客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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