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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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不了,不能放。
  秦书见他向来温和的眉宇紧锁,望着她的眸色比暗夜还要深。最终她似是极轻地喟叹一声,抬步朝他走过去。
  温庭之看着她的步子,如青松屹立不动。
  “庭之,裴郁卿如今以他时日无多的身子在外头面对殿外千万禁军,我如何能躲在这北殿享安?他若死了,我又如何能心安?”秦书看着他,知道他明白自己,只是舍不下,不愿放她去。
  “裴郁卿可以舍身取义,我也可以。太子若坐江山,乃我朝不幸,大郢便是大限将至的开始。今夜他输,我死得其所,今夜他若赢,我则无可归。”
  她眉目比月色更美,眼底的光亮破夜而空。温庭之深深看着她,冬夜风寒,他抬了一步挡在她身前,低声说了一句,“殿下,微臣得罪。”
  他说完伸手抱住她,头一回放纵自己,抛开一切世俗杂念,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温庭之收紧手臂,抱紧怀里这多年从未敢碰的人。
  他怀中温暖安逸,是人间最要不得的沉溺。秦书微愣了一瞬,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多了几分涟漪。她心下氲涩,垂眸勾了勾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低下声来似抚慰地同他说,“温大人,哪怕夜路唯一人独行,千万人吾往矣。”
  当年少气盛,轻狂之时,仿佛只凭一句话,心存沟壑便能立振山河。
  她声音便如冬夜里悄然绽放的暗梅,清冷之中最温柔,足以抚慰波澜。温庭之埋首在她颈间,压着心绪开口,嗓音沉哑,隐藏了他声音里克制的哽颤。
  “微臣......恭送殿下。”
  他轻松开手,垂着眼睫不看她。秦书看了他一会儿,眉眼柔意,她没再说什么,自他身侧擦肩而过,义无反顾,毫无顾虑地朝外殿去。
  温庭之站在原地,他们背影相对,越来越远。直至那抹单薄的身影转过廊道拐角,他方才回身看着她走过的路。
  她比谁都清楚,今夜,是同归于尽,是鱼死网破。可她偏将他置身于外,愿和裴郁卿同生死。
  他明白秦书对自己的情义,深重沉厚。然,是同裴郁卿全然不同的感情。
  秦书对裴郁卿的情,从未曾因为她佯装的毫不在意而消退半分。
  这么多年,其实他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君子眼尾润红浸泪,恍惚间,似乎见到多年前少女眉目勾神,眼角轻弯,一双美目放肆地瞧他,嗓音泉泠骄横靥靥道:温郎青衣,世无君子。庭之,以后多穿青衣给我瞧。
  ......
  殿下,今夜后,庭之此生,再不穿青衣。
  *
  重兵围城,势如破竹。
  外殿被攻破,死伤大半。
  血战过后,天上竟飘起了鹅毛白雪,纷纷扬扬,肆意飘落,似要洗去这场杀戮,覆盖一切。
  秦书找到裴郁卿时,月白衣袍已然被鲜血浸染成画,泼墨血色,瑰丽妖冶。
  周围血流满地,外围惨败。
  今夜月色格外皎洁明亮,笼罩着整座宫城,月台之上,寒风凛冽入骨,他披着夜月,白雪簌簌而落,天地间恍惚只他一人。
  裴郁卿毒侵肺腑,他捂着绞寒的心口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压制太久,终于咳出一口鲜血。
  冬夜漫漫多寒,这一夜似乎永不得见天光。
  星辰隐匿云层,夜色如墨,弦月孤零零遥遥挂在天边,只看着便心生悲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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