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唁(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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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知道这是家属的回礼,伸手去扶,女孩起了身。
  正常情况下,都是家里男丁来回礼,主任有点尴尬,在赤崎警官耳边悄声说这家的儿子腿脚不太方便,说着指了指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眼光呆滞的男孩。他腿上盖了一块毛毯,面无表情,灵堂里的人进进出出,似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是警官见过的最死白的面色,是经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这是镇上派出所的赤崎警官,特意过来吊唁的。”主任压低了声音对女孩说。
  已经退回去跪在垫子上的女孩听见这话,抬起头,朝着警官礼貌地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门外挤进来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主任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连忙去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主任,你今天帮我做个证人。”来的人说。
  主任只想翻白眼,来人就是故意的,无非就是死者生前欠了债,怕后人不认。
  “什么事不能等出殡后再来说吗?死者为大,先入土为安。”
  “我不放心啊,主任,这是易大海两个月前在我那里借的八百块,借条我带来了,利息可以不要,本钱得还。”
  “还能怎么算,”主任拽过那张单子,上面是易大海签字画押的欠条,“你去找易大海啊,懂不懂事,也不分场合。”
  “主任你这不说笑了吗?人都死了,但也不能赖账。”来人听主任这么说,急了。
  赤崎警官露出厌恶的表情,死者已去,何必让生者难堪,可俗世就是如此。他正要开口说话,跪着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欠条给我吧,不会赖债的,”她盯着来者,继续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们不会跑。”
  来人脸上立刻堆了笑,说:“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易大海的孩子会懂事。”
  “只是眼下我们手头困难,但我会想办法的,给我一点时间。”女孩又说。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给就行,”来人冲着主任点头哈腰,“多谢主任,打扰了。”
  女孩把欠条慢慢折叠好,放进口袋,又退回了原位跪着。
  炜遇还从未见过村里办丧事的仪式,隔着门槛,站在灵堂外等着。这时,有人过来轻声提醒法师,出殡吉时已到,法师像是嫌弃来提醒的人,但还是及时地挥舞了手中的法杖,院子里瞬时响起了鞭炮声,很短的一挂,光是听这瞬起瞬灭的鞭炮声,也能知道这户人家家境贫苦。
  上来四个壮汉,法师一声“灵柩起”,就正式出殡了。
  村里的人都前来送行,因着赤崎警官在的缘故,村民说话声都压低了一点。小女孩捧着遗像走在灵柩前,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悲喜。
  出殡的队伍走远了,赤崎警官站在院子门口,院子里面只有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孩,椅子已经被人抬到了挨着灵堂旁的一间厢房,门是打开着的。警官望了一眼,恰好男孩也顺着方向望了过来,眼睛依然无神,却噙着泪水。
  “师父,什么情况下,冬天的尸体会有点腐烂?”人群完全走远了,炜遇低声问。
  “如此寒冷的季节,怎会这么快腐烂?”
  “就刚才,有人去跟法师说该出殡了,我听到说有点腐烂。”
  赤崎警官皱着眉:“不太可能,现在有防腐技术,夏天都没这么快。”他转身看了主任一眼。
  “是这样的,不是腐烂,死去的人叫易大海,是个酒鬼,太能喝了,每天都喝大酒,开个破摩托到处乱窜,也没什么正经手艺。前天晚上又喝得烂醉,骑摩托的路上说是在家门口摔了,身上摔得血肉模糊,发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但还是没能熬过去。”主任生怕本来一件简单的事被误听了,连忙解释说。
  “这样啊。”赤崎警官艰难地点上了一根烟,离开的时候,他又往院子里望了一眼,男孩还坐在那儿,要是没有人去帮他,他只能一直坐在那里,但他不再无神地盯着某个地方,而是闭上了眼睛。因为有光线照着,苍白的脸看上去不那么吓人了。
  还是有光亮的地方,人才会透亮些,赤崎警官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主任催着他们往村里的“大队部”坐一下,“大队部”是村里干部开会和宴客的地方。
  “这孩子多大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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