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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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兆没有多嘴地反驳“小孩儿”这个称呼,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后才离开,将洒满月光的楼顶留给了孤身一人的鬼王。
  在临跃下天井时,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旷野上的月亮大的有些分明,这一巨大明亮的月轮下,玄衣的鬼王坐在螭兽脊背上,宽大袖袍翻卷零散,极东之地粗犷苍凉的月色落到他身上也成了江南胭脂红粉楼里的短歌,将他怀抱在碎银似的光晕里,好似要融成永恒的冰雪与这座楼宇凝合。
  孤独。
  荼兆忽然想,无论是师尊、鬼王还是魔尊,乃至于只见过一次的巫主,无论他们表现得是如同苍雪一样的冷淡,还是嬉笑恣肆的张扬傲慢,从骨子里都带有极致的孤独感。
  大道万千,能走到这等境地的,都是惯于孤独的人,他们受尽了命运的磨难,起于微末困苦之境,而终能得证大道。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那边的希夷忽然眉梢一动,悄悄瞥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荼兆又在想他?感觉好像腰被戳了一下似的。
  神识短暂与天道相契合的荼兆忽觉瓶颈有所松动,许久未曾增长的修为往上攀爬了一截,丹宫里的灵力流动得愈发欢快。
  小型的灵力涡流以荼兆为中心散开,他迅速跳下天井回到自己的厢房,正巧错过了希夷充满欣慰的眼神——好好修炼,将来继承仙道大统!
  ******
  巫主病愈,启程前往昆仑山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之后几日太素剑宗少宗主都在房内闭关,鬼王倒是偶尔会到主楼晃荡,带着不生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他本来就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又因为是家中幼子,父母兄长都疼爱不已,精通各种玩乐之道,不到两日就和淳朴的巫族人们玩到了一起,帮着他们一起糊弄外面来的客商,用各种戏法套路把客商们唬得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就高价买下了很多用不着的玩意。
  许时晰有时会跟着他,不过更多时候他还是和尤勾在一起,借着治病的名义,差点从单纯直爽的尤勾口中把巫族族人的族谱都给套出来。
  越是套话,他越是觉得自己的弟弟怕是要栽。
  别的且不说,听说巫主有个明确对外承认了的挚友——昆仑山太素剑宗的宗主明霄,二人肝胆相照,剑主曾为巫主奔波四海寻药,而巫主更是对剑主有求必应,甚至愿意交付族中不外传的阵法。
  这等深厚情谊,可不是轻易就能接纳外人进入的。
  不过听说明霄剑主已失踪数年,如果他再也不出现的话,那自家的傻弟弟正好可以成为巫主新的挚友,这么想来,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许时晰从尤勾手上接过药碗,轻轻晃了一下,看着深棕色的药汁荡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微微弯起眼睛,镜面似的药水上映出了许二公子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尤勾回头正好看见了这个笑,不由得一脸莫名:“你们嘿怪哦,霍苦巴巴的药也好笑哦?”
  许时晰温和地回答:“喝了药身体就会好,难道不该高兴吗?”
  尤勾啧啧感叹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勒个思想觉悟嘿高哦!要是大祭司也这样就好咯!哎呀,勒句话要记哈,下回说给大祭司听。”
  许时晰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屏住呼吸一口喝尽了碗里的药,俊秀的脸扭曲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地对尤勾告辞,转头就在楼里的赌坊里把自家弟弟翻了出来。
  巫族人对于赌博没什么兴趣,虽然建了赌坊,却是给外来的客商用的,巫主每年的药就是一大笔开支,更别说巫族人个个都喜好亮晶晶的宝石金银,为了给巫主买银矿等各种矿脉,他们少不得花出流水一样的钱财出去。
  久而久之,巫族竟然成了闷声发大财的钱罐子。
  主楼一楼宽阔得和一座小城池一样,许时晰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四下一张望,略想了想就找准了一个方向走过去,果然在某条街的赌坊里看到了希夷。
  就算是在人声鼎沸的赌坊里,鬼王的姿态也和别人大不相同。
  四周的赌徒们都红了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骰子,口中含糊高叫着听不清的话,脸颊因为兴奋和高热而通红,衣袖卷在胳膊上,人与人之间紧紧前胸贴后背,围着赌桌挥着拳头。
  而坐了庄家位的鬼王一身长袍广袖,宽大的袖摆散落在扶手上,他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手臂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地看着桌面,昳丽美艳的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空闲的右手捏着一只长杆,用于拨拉桌上的筹码。
  明明桌子周围挤的要命,但就是没人敢往他身旁挤一下,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气场将他们强硬地隔绝在外了一样。
  “下注了下注了啊!买定离手——”他拉长了声音喊道,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吊儿郎当的笑更甚,明明是身着锦绣的贵公子,此刻却流里流气地与周围的人混做了一团。
  他身旁还站了个粉妆玉砌的小童儿,手里托着一盘切得歪七扭八的水果,时不时用小签子叉了送到他口中,他就看也不看张嘴一口叼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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