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第1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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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踢踢踏踏的跑步声惹得皇帝拧眉呵斥,殿里没人,一丁点声响都大的厉害,皇帝脸色黑沉,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很,这时候拧眉呵斥,饶是严五儿都有些战战兢兢恐欲被拉出去。
  “皇上,沈大人着人送信儿了,说……说太傅府里女先生……要出城去,他已经带了营里的人过去……”严五儿不及说完,皇帝便跃起来,都不及绕过几案直接横跨过来,岸上的折子被弄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皇帝便在这一地的声响里飞出殿里,严五儿甩着袖子连忙跑出去,皇帝已经不见踪影,严五儿连忙唤人找出宫的牌子也往宫外赶。
  黑茕茕的夜里,皇帝耳边风声呼呼往后走,今日下朝后他连朝服都未换,宽袍大袖飞起来很是不便,皇帝只拼了命往前提气。不知怎的,耳边竟然嗡嗡开始响,皇帝连是哪个城门都不及问清已经跑出来,飞到高出一看正是西城门,纵身往前,那女人身边有个轻功了得的人,倘若他赶不及时,怕是人就要走了。
  出得城去深更半夜草长树多,全城将士们都出去怕是寻人不着,怕就怕夜黑风高人家压根不停留,一夜奔跑到时寻人更是要费许多劲,那女人对他狠心,对她自己也狠心,这回出去怕是要断胳膊折腿的装残障了。
  不由咬牙,夜里风冷,他额上却已然豆大的汗珠。
  城墙上,宝和真真是要气死了,先前的余裕早已没了,边战边转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韭菜茬子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冒,若不是他手里还有个人,早就飞出去不知几千里了,这时候是走也走不了,留也留不得,遂破口大骂“娘西皮的,装装样子守守城便是了,非要找爷爷的晦气,爷爷且今日让你们一个个的有来无回,明年今日便是你们娘老子给你们烧纸钱的日子。”
  他骂守城的将士们也骂,骂的比他还难听好些倍,如此宝和简直要气疯,下手越发狠,这时候东城门上来的那些兵士也到了,约莫十米宽的城墙上,乌泱泱不知站了多少人。
  宝和不敢再打人,左冲右突的想要出去,想提气飞上去,最外围站了一圈拿火药箭的,想要杀出去,他手里拿着抢来的刀都已经卷刃有缺口砍人砍得胳膊都酸,这时候他拉着穆清且战且走,人已经靠在城墙上,不远处就是一个城垛缝隙,宝和瞅一眼,拉着穆清便是往那城垛缝隙走。
  他看得见城垛缝隙,旁人也看得见,不知谁喊了一声别让他靠近城垛,宝和却是不管不顾拉着穆清强力扫了一点空冲着那缝就要翻下去,他身形一个腾空已经升上半空,穆清也已两脚离地半个身体在城垛外,这时候数支火箭起发,宝和身形再快,快不过火箭,气息一岔已经跌坐下来,被众士兵拿刀驾着脖子时候宝和讷讷“这女娃娃果然是个祸害。”蓦然想起心头一惊,回得头去看原地,哪里还有那女娃娃身影。
  皇帝架着风距城门还有二三丈的距离,隐约已经能看清城墙上的状况,不及细看,却是看见城垛口有一纤细身影半露,心里一松,看来人还没走,然下一瞬,皇帝目眦尽张肝胆欲裂,有一纤细身影同那纸鸢子一样从城墙上飘了下来,后面飘飘落落有一黑色大氅如同地狱的勾魂使牌打着旋儿往下落。
  拼一口气一跃,却是只抓住了一截衣袖,“撕拉”一声,皇帝手里只多了一截布料,随即便是“砰”的一声,有东西落在了地上,蓦地,夜就凉的如同那寒冬冰水。
  第24章 生死
  沈宗正半夜里得信儿说有人夜闯城门,心下一凛连忙拨营去城楼,他自己赶紧入宫,宫里那位说过,如若有人夜闯城门,立时要秉给他。东城的营里距皇宫有好一段距离,宗正走到半道心里不安,守城的皆都是普通兵士,若真是那太傅府里的女先生要出城,她身边的那位他可是领教过的,决计不是个善茬,遂又半道掉头往城门赶,路上碰见个小兵摘了牌子扔给他便打马疾驰。
  他紧赶慢赶,将将到了城门底下话还不及说一句,眼角瞥见一道身影踏着呼呼风声掠来,沈宗正惊讶,皇帝不知用了多少气力,竟然到的如此之快,本欲上前迎着皇上,却是当头有数支火箭乱射,不由抬头,却是眼角一抽有人要掉下来。
  他自然是目力极好,不及思索便要接住掉下来的人,然人掉下来也就是一瞬的事情,宗正脑里有想法时候便做了动作,他双臂还是个半张的样子,掉下来的人已经落地,他只听见头顶有布料被扯碎的声音,下一瞬他的身体便被整个掀翻在地,宗正看看自己双手,他方才将将接住了一个上半身,却是没赶上劲力那半截身体没抓住最后亦是跌下去,再看皇上一眼,皇上跪在地上,活似个死的。
  穆清今晚着一青蓝白边的窄袖长裾,那裾摆恁的大,这时候散在地上如同一圈花瓣,穆清便长在这一圈花瓣里安静无声。她是个侧头的姿势,侧头闭眼那睫毛映了月光黑飒飒的密长,鼻梁挺直嘴唇无色,两手洒在身体两侧如同睡着一般,可是有细流从她身体底下往出流,流的极快,不多时身体已经挡不住那血流,那血流顺着砖缝流到了外面,皇帝盯着那一道血,如同个木人。
  沈宗正不敢言语,可是必须得言语一声,“皇上。”他叫一声,皇帝没应声,伸出一只手往穆清颈间莫去,穆清是个侧头的姿势,颈间该是触手就能摸着,皇帝颤颤巍巍摸索了几次方摸着,手底下皮肤还是热的,可皮肤底下已经没有跳动。
  “她死了。”皇帝木木愣愣的说话,转头去看沈宗正。
  宗正看皇帝一眼,皇帝双眼黑的望不见底,黑漆漆的空,一点灵魂都没有了,那么大个丈夫,仿佛像是只剩个皮囊,内里都空了,心下一阵戚然,几欲因为这样的皇帝落下泪来。
  皇帝木愣愣说完话,却是突然动作,他两手伸向正往出流的血,揽着自己裙裾下摆把那血往自己裙摆上扫,就跟小孩儿撩起衣服前襟包着什么东西似的,皇帝就那么个样,仿似骇怕穆清身体一样,皇帝躲着穆清身体,只用手撩那血。
  他不碰,碰了人是不是就碎了。
  宗正侧头不忍再看,却是忽然看见原本死了的人胸膛有点起伏,宗正生怕自己看错,连忙奔上前来搭这女先生或静妃手腕,皇帝还跪着撩血,正要发疯将沈宗正打开,却听沈宗正开口“皇上,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皇帝仿佛听不懂这几个字一样重复了一遍,然后重新将手伸出去去摸那颈间,良久之后终于感觉手底下微微一个鼓动,皇帝下意识用手去抹他自己眼睛,就只抹了个满脸的血迹。
  “去喊清丰,快去!”皇帝拉长嗓音说话,他怕他自己变了调给人听出来,喊了一句就低头将脑袋挨在躺着的人胳膊上,是个双膝跪地弓腰埋脸的样子。
  宗正咬牙忍下眼眶里的热,提气疯了一般跑。他们总也以为他只是被这皇帝师弟十年前给整治怕了才跟着他的,殊不知皇帝身上总有种淡薄的深情,不光是对静妃,跟在他身边的人总也上蹿下跳的骇怕他,总也怕挨打,可这许多年,皇帝身边的人没被打走一个。
  皇帝埋着脑袋很长时间之后抬头,然后慢慢挪到穆清头边上,对着那张脸咬牙切齿,然后伸手摸那脸蛋,那脸蛋上沾了血迹,他就又擦,趁着没人不知从哪里落下来的水也被他沾着去擦了穆清脸蛋上的血迹。
  “你怎么总也是这样……总也不顺我一回……”皇帝断续低语,将自己手揩了干净然后边说话边摸穆清脸蛋,伸长脖颈才能说出话来。
  他只能摸脸蛋,他丁点都不敢动那身体,他怕一翻过身体,背后是个支离破碎的样子他收拾不住,就只能等着沈宗正领了清丰来。
  这时候城墙上的战火早已经熄了,范宝和被押在城墙上往下看了底下一眼,正好看见皇帝埋着脸的样子,宝和就没言语,乖乖让兵士们把他绑了个五花大绑。
  这样大个动静,城周边的百姓早已被惊醒,有那胆大的便小心翼翼的出来看看什么光景,恰好又是看见皇帝的明黄龙袍,他跟前又是个女人。不由想起满城的戏文都说皇帝和女先生的事,那探看的人便心道生财的路来了,本想赶紧找说书先生去,却是被兵士们给轰回家里,于是只得扼腕罢了,只心道乖乖隆地咚,皇上看来是彻底迷上了那女先生,就是不知这城里夜半四处跑马是个何缘由,莫不是皇帝半夜难耐弄出这大个动静野外私会那女先生?这皇帝也是不知羞耻,即便是夜半,可是这得多少眼睛盯着他也能干那档子事?不由啧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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