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章三春晖(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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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兰啜泣未止,怯生生张口饮下。
  成太后问道:“吃着如何。”
  佩兰点点头应了声“好”,将那粉彩小汤盅抱来怀中,也拿了勺子,有样学样喂去一口:“姨母……”
  成太后饮了鲜蕈汤,笑道:“果然是好。”
  佩兰又舀上一勺。
  “你喝罢,今日可哭出两缸眼泪,好好补一补。”成太后唤人取来湿帕子,心不在此。
  “姨母……”
  成太后道:“安心喝罢。”
  佩兰不敢违命,一口接一口闷头用汤,慢慢饮下小半盏。成太后拭净佩兰满面泪痕,命小宫女收拾脏污手帕,又命琳儿放了汤盅食案,领着宫娥守在帘子外头。
  “这人都下去了,有些话须得问一问你,”成太后道,“照实说来,不许扯谎。”
  佩兰咬着勺子怯怯一点头。
  成太后问道:“那珍珠膏怎么一回事?还有秦氏,为何动了那些心思?”
  “我……”佩兰愈发低了头,粉彩团花小勺沉没清汤,斜出孤零零一只描金如意柄,她搅了两搅,迟迟答道,“我想着……姨母接我入侯府,自小教养,又许我学着打理中馈,是、是属意的媳妇……”
  成太后哑然失笑:“傻丫头,你表兄是什么性子,我如何舍得把你给他。”成太后细一琢磨,想来这几年每每言及亲事,她百般推辞,又是哈哈大笑,一伸手捏了捏少女通红的鼻尖:“他岂是个会疼人的,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便是为的不辜负遗愿,我也必定给你挑一个知冷热的好郎君。”
  佩兰揉揉鼻子,懵懵懂懂:“叁哥哥……不好?”
  “他有什么好?”成太后摇首一笑,“是七八年不着家好?还是刀口上讨营生好?侯爷走的时候你还小,不知府中艰难,皇后……易氏前去娘家借银钱,来去半个月,舟车劳顿,回雍城又操持丧仪,难免累了身子。那一阵她月信见红,疼得站不住,你的好表兄只一句‘用些止血药罢’。”
  佩兰噗嗤一下笑开。
  成太后道:“向之为子笃孝,为夫寡情,你嫁了他准是受委屈,姨母怎舍得你受委屈?我们兰丫头的郎君,还是要温厚疼人的才好。”
  佩兰疑道:“可他待南……皇贵妃很是娇惯。”
  “这便是姻缘到了,谁知他尚有这副模样?倘若早几年说他为一女子魂不守舍,纵是灵山寺的签文,我也只当笑话听。”成太后叹一声,无可奈何,“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又道:“我虽瞧不上那人做派,可论样貌身段,口齿见识,无不是当世一等一的好,怨不得石头也动了凡心。”
  佩兰含糊应一句“是”。
  成太后道:“姻缘天注定,你也有你的良人,保不齐他在哪一处,遥看天河,祈求月老,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呢。”
  佩兰连忙摆首,一头扎进老妇人怀中:“我不嫁人,我一辈子守着姨母,一辈子伺候姨母。”
  “又是孩子气的话,女子不嫁人又能做什么?”成太后笑道,“何况姨母是半截入黄土的人,你要守一辈子也守不得。”
  “守着皇陵,也是守一辈子。”
  成太后爱怜抚摩女子鬓发,语重心长:“为人父母的,若知晓儿女衣食孤苦,九泉之下焉能安心?”
  “我……”佩兰道,“铰了头发做姑子也好,侍奉姨母,侍奉神佛,左右不嫁人!”
  “说你是孩子气,你还不高兴,”成太后道,“皇陵岂是容易守的?荒郊野外,远离人烟,只几间破茅屋,便是从前在六卢村,梁上有耗子打架那般,晴日漏风,雨日漏水。米面布匹若无人送来,须得赶牛车去乡里置办,皆为粗陋之物。虽是山林,皇陵之木不得攀折,烧饭烧水的柴火也是难事,更有一样要紧的水。若是近处有河,一日一挑也罢,若是远处,来去一趟费个一日半日,入口尚且不足,一月两月洗一回身子,衣裳也不得换洗,你可受得住?”
  “皇陵禁军守卫,虽毋须忧虑歹人,深山老林常有大蛇、豺狼、野猫,嗅得吃食气味时不时转悠一回。你一个弱女子,顶多还有几个丫头服侍左右,如何防身自保?”
  佩兰低声回嘴:“有禁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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