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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早呢。」Tim在对他耳语,「准备好被剪烂了吗?嗯,亲爱的Ivy?」
  他们在舞台上纠缠、舞动、交错、嘶吼,奔跑追逐中,双颊沾满汗液,张扬着性感与暴力,浓烈与毁灭,Ivy又哭又笑,又茫然又坚定。
  「拥抱我,把我贯穿、把我破坏、把我用你的火烧成灰烬吧!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我的灰烬还能被风吹进天国,说不定下次太阳升起时我还能跪拜祷告,我还能乞求上帝垂怜──我们的罪孽──我们的愉悦──」
  似曾相似的场景、似曾相似的台词,习齐已经看不清台上的人了,举目望去各色蘑菇跌影重重,全身抱在热水澡似地轻飘飘,落不到实处,耳边碎语不断。
  ──世人都犯了同样的罪,却领受着不同的责罚。上帝啊,如果你当真存在,为何不拿出你的天平来,让世间所有的罪,都与罚相等?让那些微贱的、卑劣的、贫寒的、孤苦的,同那尊贵的、高尚的、富有的、有声望的,让那些被放逐的,同那被珍视的,让那些不足的,同那过多的。
  ──上帝啊,若你的律法真有道理,为何这世上受罚的,从不是犯罪的?而犯罪的,又从不是受罚的?而什么又是罪?什么又是罚?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幻听幻觉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阻止又要像Ivy一样傻傻发痴叨唸着蘑菇,虽然他找不出坚实的理由告诉自己这样不好,只是……又要再轮回一遍吗?忘记过去,忘记痛苦,十年之后,在痛苦中清醒?他是Ivy,可也不止是发疯的人格,疯了这么久之后的人终于懂得:承加在他身上的,他必将承受。
  ──我的病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我这辈子就在疯狂中度过?
  ──不是的。諮商师温和而篤定地回答,大部分的人只能拥有一个世界,而你拥有两个,所以才会造成混乱;听好囉,你要做的是学习区辨这两个世界,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异,不用强迫自己消灭任何一个,因为它们都是你的一部分,你要让它们和平共生。
  他站起身离开排练室,步行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前方是出口。
  他站在出口的阶梯上,冷风呼啸而过,树叶沙沙作响,脚下水泥地种满五彩斑斕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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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上的X忽然停下压制Ivy的动作,Tim本有的情慾和兴奋的表情退下大半,跟他对戏的人喘息着还没从剧情中抽身,表情茫然,台下其他人则不明所以。
  X跳下舞台走向何导,低声跟他解释几句,接着匆忙地离开排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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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嘴巴开开合合正说着什么,可习齐耳边杂音过多,他微微偏头凝神倾听,仍然无法听清楚。
  习齐:「等……等我一下,我现在听不到你说话。」
  眼前那人闭上嘴,露出疑惑的神色。
  习齐:「我没事,偶尔会这样,静个几分鐘就好。」
  X点点头,表示了然。
  对X来说是安安静静的几分鐘,对习齐来说是一个努力放空的过程,他之前发现如果尽量不放任何注意力在事物上,任由过多的杂念从脑海中飘过,与紊乱的讯息保持抽离的状态,有助于平静,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外物总显得有些迟缓与疏离的原因。
  等幻觉幻听七零八落地下降至可控的程度后,习齐发现手中的热可可已经完全凉了。
  他转头对X说:「好了。」
  X没立刻说话,他凝视习齐,少见地没有笑容,眼里黑沉沉的深意让人捉摸不透,上半身因为方才赶着出来来不及套回衣服,年轻而结实的躯体落落大方地展现,气质变化很大,彷彿褪下一层友善外衣,显现坚冷的内里。
  X:「能不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习齐想,解释一下也是应该的,X一直以来都对他很好,他不想辜负这人的关心。
  习齐又想,但会不会这一切的温暖都是坏掉的脑袋为了安慰自己而营造出来的?会不会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希望有个对他很好的人可以倾听自己的事,然后无限度地包容他?如果X先生是自己的妄想,这样的习齐是不是很可悲呢?需要靠妄想苟活?
  然而只要有一丝可能,这个人是真实的可能,他就无法拒绝。
  「十年前的公演,我站在台上表演时就是崩溃的状态,我想逃避很多事情,或者说……整个人生,我都想逃,而剪刀上的蘑菇几乎就成了我的出口。」
  「跟我一起演出的罐子学长,就是Tim,他本来计画演完舞台剧后自杀,但其实他最大的愿望是死在舞台上,所以我想帮他,我在公演前把道具换成真的剪刀,在最后一刻把剪刀刺入他的眼窝,完成后我就彻底疯掉,我把自己当作Ivy活着,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我自己的人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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