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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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衮亲自在陛前迎接杨寄,不等他跪下身子,首先托住杨寄的双肘含笑道:“将军免礼!将军是国家柱石,大破北燕,将其压制在黄河以北,北地百姓幸甚至哉!朕该拜谢将军才是!”
  杨寄倒有些不好意思,等皇甫衮松劲,还是跪倒行磕头大礼,一套完毕,才又重新被皇帝扶了起来。他谢恩的时候,也大方落落地打量了这位小皇帝,几年没见,小皇帝的模样成熟雍容多了,原本还是个青涩少年郎的模样,现在上唇都有了毛茸茸的髭须,眼神也坚毅而不再畏缩,言笑晏晏间真让人刮目。
  皇甫衮个头比杨寄还要矮些,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恰好与他平视,也是含笑凝眸打量杨寄,叹道:“将军黑了、瘦了,辛苦了!”拉着杨寄的衣袖说:“先与各位臣工见面。晚上,朕备了大宴,请将军赏脸。”
  他一味地亲热着,到了临轩的明堂便叫赐座,接着又颁赏御用的茶汤,然后由黄门令宣读赐杨寄宅第、鼓吹和侍女、部曲等的事宜,弄得杨寄也受宠若惊。宫中晚宴异常丰盛,皇帝赐酒之后,大家渐渐放开了些。摄政的建德王皇甫道知率先过来给杨寄敬酒。他面庞和以往变化不大,但是那一脸的笑容以前杨寄真没见着过。皇甫道知捧起金卮,对杨寄和声道:“将军,今日凯旋,建邺百姓无不感念盛德。请将军满饮杯中之酒!”
  众目睽睽,杨寄当然也要客客气气的,但既是皇甫道知敬酒,他心里似乎总是有那么点恶气还没有散出来,于是带着一点点恶意,笑道:“杨寄怎么敢当大王敬酒?”
  皇甫道知死也想不到这个小气的家伙居然喝口酒还想着报复,不假思索笑道:“杨将军客气了,有何当不得?”
  杨寄立刻道:“既然当得,那就请大王先把酒干了才算敬意吧!”
  本来喝一杯酒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就这,杨寄还要使圈套给皇甫道知钻,不免令皇甫道知大为不快,他勉强笑了一笑,仰脖把酒喝净了,将空空的酒卮展示给杨寄瞧。杨寄只觉得酒宴上压了皇甫道知一头,异常兴奋,高高兴兴也把酒喝了。
  喝得半醺,皇帝先行退席了。王公大臣也三三两两地散了。皇甫道知看着杨寄东扭西歪的背影,默默地咬了咬牙,上前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杨将军?”
  杨寄回头见皇甫道知的笑脸,大着舌头道:“大……大王,有何……吩咐?”
  皇甫道知假装闲适的模样,背手道:“哪敢说‘吩咐’二字。只是今日有些担忧。”他望着杨寄醉色中眸子一闪,心里咬牙道:叫你装!但表面还是笑融融的:“当年孤年轻,有开罪将军的地方,如今六年多过去了,将军不会心里还在怪孤吧?”
  杨寄大着舌头说:“哪……哪里……是我先……先抢了大王的女……人。”一声呕逆,头一伸,仿佛就要吐在皇甫道知身上了。
  本来就讨厌其人,皇甫道知到底忍不住,小小地退了半步,背了手。想着当年自己明明看上了沈沅,却叫这混小子占了先,讨了便宜;又叫他运气好,竟然一步步混到了今天自己也不敢不陪着笑脸的地步,皇甫道知心里生恨,强忍着恼怒笑着说:“将军惯会开玩笑!”停住了步子,送也不愿意再送杨寄了,那些与他修好的话,自然也出不了口了。
  皇甫道知回到自己的府邸,正是月色融融的时候。正房里相当热闹,进门一看,王妃庾清嘉抱着女儿,又探着头看着世子皇甫兖写大字,时不时夸赞道:“阿兖这个字写得有力道,若是捺划再飘逸些,字就更有韵致了。”孙侧妃在一边站着立规矩,僵硬地陪着笑脸。直到见到皇甫道知回来了,才欢乐地上前,叉手道了万福,喜滋滋说:“大王回来了?”
  庾清嘉款款地站起身,两个孩子也很有规矩地上前给父亲问安。皇甫道知顺手捏了捏三岁半小女儿的脸蛋,瞥见孙侧妃一脸不自在的样子,才说:“带阿兖回去吧。我今晚呆在这里。”孙侧妃一脸惊呆了的样子,恋恋不舍地看看皇甫道知,终于一把拽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乳保也把小郡主带走了,侍女们急忙燃上安息香,匆匆放下重重轻幔,退了出去。
  站起来的庾清嘉,肚腹又凸了出来,她怜爱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冷冷对皇甫道知说:“明知我不能伺候,又为我招不是。有什么事,明天说又不是来不及。”
  皇甫道知看看她的肚子,眼中的温柔乍现,但仍然背着手,一副漠然的样子:“非有事才该来找你吗?就不愿意我来陪陪你?”
  庾清嘉冷冷地看看他:“怎么?又和我阿父闹不愉快了?”
  皇甫道知被闷棍打了似的,又不服气,又无话解释,好半天才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句重话抛下去,半日没有回音,他只好率先软下来,看着庾清嘉的肚子说:“这个应该是个男孩。我想向宗正司题请,废阿兖世子的身份——立嫡是谁也没有话好翻的!”
  庾清嘉微微一笑,眸子里一点笑意都看不见:“还没落地,天知道是设弧还是设帨(前者生男,后者生女),倒想这个得罪人的事!”
  皇甫道知终于被她把所有的不快撩了上来,恨声道:“你少来吧!你难道还怕得罪孙氏不成?又或者,做这样愚昧的贤德给谁看?”
  ☆、第155章 盘根错节
  庾清嘉转身想走,被皇甫道知一把拉住手腕扭转过来,又掐着下巴被迫直视着。
  皇甫道知那张面孔,配着那双眼睛,别有些因沧桑带来的阴郁之美。庾清嘉觉得心像掉落在柔软的雪泥里,又冷,又软,又沉陷,可又倔强不屈地“怦怦”跳动着企图挣脱出来,她曾经把这种感觉当成是“爱”,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
  皇甫道知的眸子温柔了一些,手指也松开,轻轻抬着她的下颌印了一个吻,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清嘉,不管你父亲怎么样,你是你。”
  庾清嘉沉沦的那颗心脏,霎时像被提溜到沸水之中,猛地收缩着,血液冲头的同时,也清醒过来。她颤动着刚刚被吻过的温热嘴唇,问道:“我阿父究竟有什么罪愆?你就是放不过他?”
  皇甫道知摇摇头:“你看看前朝的更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楚不能再养出权臣了。但是你——”他刚刚的温柔瞬间又消逝了,语气开始硬邦邦起来:“你从今后不能出王府,好好将养身子,把我的世子养养好。”另一只手爱抚地揉了揉庾清嘉的肚子。
  庾清嘉说:“昨日宫中刚刚派人来传话,皇后请我进宫叙叙。”
  皇甫道知摇摇头:“也不能去。不信,你看陛下明日同不同意你妹妹见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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